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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抉择(上)(第264期2009年2月28日)
时间:2009-11-16     来源:       作者:刘海军 电子版

“莫非这里的生活真的不属于自己么?”阿武站在工地尚未装修的阳台上,吐着烟圈,望着静静的夜空,暗自想到。

贫困和压力能使人早熟。

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阿文,在读大学了,开销很大,但家里的情况并不好,或者说是有些糟糕。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好,是在生弟弟阿文的时候因为当时的县医院技术条件很差而落下的病根子。后来到市里的医院看过,说是她的子宫有什么问题,需要进一步住院检查,如果问题严重,那就要动手术治疗。

母亲自然是不会去手术。她觉得只要没有病倒,咬咬牙就可以撑过去了,何必去花那个“冤枉”钱?再说农村人的小命也没有城里人那么金贵。就这样,这病就一直拖了下来,虽无大碍,却影响了平常里的劳作。

父亲却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什么都不会,唯一存留的就是庄稼人的勤劳,朴实。但这也决定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只能靠那三亩七分田里的农产品了。但农民的生活(收成)好坏往往由老天爷决定,前几年的大旱使得地里的收成也大不如往年,就在这紧要关头,阿武和弟弟同时收到了省城某著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入学通知书带给全家人的忧愁远远大于欢乐。

父亲一直都愁眉不展,大多数的时候就只是蹲在门槛上,“哒吧,哒吧”地抽着自家地里产的旱烟。虽然现在已经很少人爱好这一口了,但父亲的习惯一直都没变过。

入学的费用加在一起将近一万,全家人到哪儿去凑这笔钱呢?

那一段日子的沉重,阿武或许会一辈子都记得。

一家人都在为了学费的事儿发愁。

阿武记得那时候父亲每天的任务和主要工作就是一大早出门,到远处的亲戚家去借钱。然而,农村人与农村人之间哪有什么有钱的亲戚呢?大家其实也都差不多,条件稍好一些的,也只是当年田地的收成多一些罢了,差不多能对付着过日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又哪儿有多余的钱外借呢?所以,听父亲道明了来意之后,都口头上表示了庆贺,但也仅限于此。除此,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啊。

钱的问题依然架在全家人的心头。

为了能让儿子顺利上大学(其实这也是父亲的心愿,因为他自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腆着一张老脸,四处串门,向任何一个可能有积蓄的亲戚借,甚至于,有些多年来根本没有走动的远房亲戚,也去找了。目的只有一个:钱。只要有一线希望,父亲都会努力去试试。

父亲的老实巴交的品性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处。说话,与人打交道对于不善言辞的他来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纵然对着家里人,他也很少说话。他只是在家里围着田地转悠,希望地里的收成可以好一些,所以,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田地里了,种地都似乎内化成了他生命的一部份了。但他也只能如此,只有以多劳动,多种一些粮食,来表现他对这个家的爱。

父亲就如老黄牛一般,不知疲倦地一直劳碌着。

所以,借钱的难度可想而知。

那段日子,平时少言寡语的父亲变的更加沉默了,脸上如刀刻般的皱纹也加深了很多,每天都是很晚才从外面回来。开始的时候,母亲还问一问,后来就再没问过了。因为每次的回答都只有沉默。

一天,阿武对父亲说:“算了,我不去上了。”

父亲难得地开了口,闷声道:“好好的,为什么不上了?”

阿武竭力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可以出去打工,挣了钱供弟弟上学,也是一样的,那样家里的负担就会轻了很多。再说,弟弟比我小,还不懂事儿,上大学的机会应该留给他。”

听了这些话,父亲的头皱得更紧了,低下了头,慢慢转过身子,从破旧的桌子上面拿起烟袋,依旧去门槛上抽烟去了。

那天晚上,也如今晚一般,看不到月亮,只有满天的星星眨呀眨的,似乎在关注这苦难的一家人。

那一晚,阿武失眠了。

第二天,全家人坐到了一起,午饭的时候开了一个“小会”,是不善言辞的父亲先开口说的:“阿武、阿文,咋晚我和你妈商量了一宿,决定只能让你们两兄弟中的一个去读大学。”

阿武听了这个决定一点都不奇怪,于是立即说:“我不读了,让阿文去上吧!”

阿文毕竟要小一些,睁着黑黑的大眼睛,有些无辜地看着全家人,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自己的丈夫——那是她的主心骨。

“都怪我没用,不能挣钱!“父亲那天的话竟说的出奇的流畅,那天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在了阿武的心里。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的,弟弟用父亲东拼西凑借来的钱去省城读大学了。

弟弟走的那天,阿武去车站送了弟弟,并对他说了几句话:“阿文,你一定要好好读书!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外出打工挣钱,每月按时寄给你的。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了,咱家的状况就好了!”

阿文点着略略显得有些大的脑袋望着阿武,说:“哥,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

火车走了。

很长时间,阿武依旧望着火车逝去的方向。

大学毕业?要四年啊,这四年家里又要怎么挺过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