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地位于一条小河边,七月下旬,花生正处于成熟期。这天,我、母亲和外婆起了个一大早,备好工具准备去地里挖花生。
母亲说花生生长需要大量水分,仅仅靠降水是不够的,种在河边便于取水灌溉。到达花生地需要下一个陡坡,那坡上的小道甚是狭窄,我们一步步走得很艰难。
到达花生地后,我们开始分工。母亲说外婆年迈,而我还小,便让我们俩坐着摘花生,她去挖花生。我说摘花生比较快,而挖花生比较费力,速度没那么快,我来帮你吧。母亲看我坚持,便不再说什么。分完工,我们便开始工作了。我与母亲一人在一厢花生地里埋首用手把花生从地里拔出来,外婆则坐在一旁把花生从藤子上摘下来。母亲看了看今年的花生,沮丧地说:“今年的花生结得不够密,收成不行啊。”我一时手足无措,看着失落的母亲,又看了看手里的花生,不知道说什么。外婆安慰母亲说,种地本就是靠天吃饭,水分光照条件都好的时候,收成就好,今年天干,连河水都见底了,自然收成不好。母亲不再说话,继续认真地挖着花生。
不一会儿,太阳便升得老高了,烈日当空,我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一层层密密的汗珠,随着我弯腰的动作,滴进身下的土地。我抬头看向母亲,她时不时地伸手拭去脸上的汗水。或许是感觉到我在看她,母亲抬头看向我说:“婷儿,是不是累了?你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吧。”这时外婆也说:“是啊,你去休息下吧,有我和你妈呢。”我摇了摇头说:“我可以的,我们抓紧时间做事吧,早点忙完了早点回家。”说着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母亲说回家一趟浪费时间,她和外婆就在地里,让我回家做饭然后送过来。我回家快速做好饭,然后把饭菜装到碗里,又带了些水,跑回地里。我们找了块阴凉的地方,简单地吃完午餐又继续开始劳作。
一下午的时光就在忙碌中度过了,虽然十分炎热,但家人们都在一起,一点也不觉得累。六点多的时候,外婆说:“已经摘满两袋子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母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母亲不让我和外婆背花生,我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扶着。走陡坡的时候,我的心甚是忐忑,来的时候是下坡,可回去是上坡路。路两边都是灌木,虫子很多,路面狭窄还布满了小石子,着实不好走,母亲背着花生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着步子。突然,我听到刺啦一声,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母亲摔了一跤,一只膝盖碰在地上,磨破了一层皮,血从伤口渗出来,一片血肉模糊。我背起花生说:“还是我来吧。”母亲站起来说:“还好花生没洒。”看着母亲即使摔跤了还心心念念的都是花生,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躺在床上,我问母亲,花生卖多少钱一斤。母亲说,干花生一块八一斤,有些年份卖两块。我对这低廉的价格感到惊讶,要知道,种植花生过程十分繁杂,播种时就要经过垄地、刨坑、丢种、推土覆盖几道程序,过后还要灌水、施肥,成熟时从地里挖起来再摘下来,搬到家里晒干。没想到辛苦几个月种出来的果实,最后竟以如此低的价格出售。母亲看我不说话,接着说:“不过花生油的价格还行,可以卖到十块一斤。但是如果花生的品质不好,打不出油来,就只能卖干花生了。”我问母亲,“那我们的花生呢?”母亲说,“挑些好的出来打油,剩下的干花生就低价卖了。”我说:“妈,既然赚不到钱,为什么还要种呢?”母亲说,“傻孩子,我们种的粮食不仅是卖,还要自己吃啊。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如果所有人都跟你想法一样,那还有谁会种地,我们祖国中千千万万的人民又吃什么呢?再说了,这土地是祖上世代传下来的,我们居住在此,生活在此,这是我们的故土,我们的家园啊。”
伴随着窗外的蝉鸣声,听母亲这样说,我心想,是啊,可能我觉得这样辛苦一年到头收入微薄不值得,可这一切对母亲来说是意义非凡的。种地虽然没有太多收入,但至少她的心里是踏实的。二十四节气、寒来暑往、冬去春来,于她而言是有意义的;每一粒稻米、每一团棉花、每一颗花生于她而言也都是有意义的。土地不仅是她劳动的地方,也是她的信仰。曾听她说,成熟的花生发出的阵阵香味让人闻着舒坦,太阳光照在密密麻麻的花生上,层层叠叠闪闪发光。那是她记忆中最美的画面。
(本文刊发于汉江师院报第56期第4版,作者系英语1704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