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孩子呜呜的哭泣声，我只好用这苍白的话语来安慰她。
上月到县城办事顺便回老家了一趟，走到屋前拐角处，就听到小不点与父亲的话语，我不由放慢了脚步。
“好好！爸爸一会儿就会回来。冻不冻？我们再来跑步。”
“预备，跑！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这是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的小院，院中铺满了酒糟子，小不点就沿着小院四边甩动双臂专注地跑着。父亲在一墙角坐在高凳上指挥。望着小不点跑动的情形，想到她时刻盼星期五盼我归来的心情，我的眼圈不由红了，我知道小不点内心是十分孤独的，老家没有小孩，时常陪伴她的是已上年纪的爷爷奶奶，她自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爸妈呀！
小不点在父亲的提醒中停下脚步，回过头将我足足盯了两分钟才兴奋地向我扑来。
我抱起小不点，我知道孩子对我点生疏，有些记恨，因为她还有些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这么狠心把她一人留在老家。
小不点兴奋地拍着手。但她仍不放心，时时都跟着我，就是上厕所她也尾随其后。我说厕所太脏太臭，可她什么也不顾，仍固执地立在厕所门口，后见我生气扬手时，她才委屈地转过身。
蹲厕所是件很无聊的事，尤其是农家茅厕，更何况我这段时间肠胃不好。为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我掏出手机玩起游戏。当雪花飘落到手机屏幕上时，才发现天已下雪，不由想到小不点，忙收起手机，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拐过墙角，准备进屋时，一个小影子，仍执拗地立在墙角，见了我忙跑进屋，是小不点！我忙跟进屋，小不点脸已冻得通红，她自知做错了什么，一双小手使劲揪着上衣襟，胆怯地望着我。看着她这可怜的情形，我已扬起的手不由放下。
“爸，你不走，陪我！”小不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眼里满是泪花。
“孩子，爸不走，爸陪你！”我不由把她紧搂在怀里，声音也已哽咽，多傻的孩子！
晚上休息时，小不点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揪紧我头发，我知道这样的睡姿不利于睡眠，我悄悄将她手挪开，把她身体摆正，可她不一会儿又伸过一只手来，揪紧我的头发，一连数次，我只好作罢。我知道，小不点是怕我在她熟睡时从她身边偷偷溜走，望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我含泪入睡。
第二天整个上午，小不点都在跟我商量要我走时将她带上，可这怎么行，妻在外地上班，我担任初三班主任，琐碎的班务工作，繁重的教学任务，再加上中考在即，已让我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照顾她。不放在老家又能放在何处？其实，小不点放在老家确实也难为了年已七十多岁的父母，父亲自去年摔了一跤，摔折了右腿后就再也离不开双拐。母亲既要照顾父亲，又要照看刚过三岁生日的小不点，这其中的劳累自是苦不堪言，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请保姆吧，收入太低，又要攒钱购房。唉！
“孩子，爸下周五再回来，好么？”望着眼里满是晶莹仍紧拽我的衣襟的女儿，我只好蹲下身，跟她商量。
“孩子，不哭，不哭！我们小不点是最坚强的！”我伸手拭去她的满脸的泪水。
在与小不点告别时，已不见她的身影，忙问母亲，母亲笑笑，用手指了指厨房。我轻轻推开厨房虚掩的门，小不点扒在和她高矮差不多的水缸沿上，正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孩子不哭，爸下星期放假回来。”看着这情景，我的眼圈不由红了。
“爸，我不哭，不哭”小不点像在安慰我，又像是在鼓励自己，但最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看着班车驶近，我只好在哭声中含泪返校。
今天又逢周五，学校安排初三老师组织月考。久盼不见我回家的小不点，让父亲拨来电话，话筒里又传来她呜呜的哭声，孩子，我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你呢？谁让你爸是老师，是一名人民教师呢？为了全班五十多名学生的未来，只好委屈你了。其实，所有教师，尤其是农村教师的孩子不都是在这委屈中长大吗？孩子，你懂吗？
“孩子，别哭！爸下星期五放假一定回来！”我含着泪在手机里再一次向孩子郑重承诺！
（作者系郧县鲍峡中学教师、我校中文１９９８届毕业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