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 70 年代,一个充满挑战与回忆的年代,那是属于爷爷奶奶的时代。那个时期的一个主题词语为“挑堤”———用一跟长长宽宽的竹制大扁担去挑泥土,而这漫漫大堤便是由这一担一担的泥土混着村民的汗水筑成的。起早贪黑,昼夜难息。生活的困苦磨平了人们的棱角,大家最朴实的渴望只是能睡一场酣畅淋漓的觉。我的父亲便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他们像是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精灵,在这片黑色的土壤中自由自在地生长。
时过境迁,大堤上长出茂盛的青草,浅浅的一层像是动物柔软的绒毛,让整个大堤染上了勃勃生机。光打在杨树上,从光滑的叶面上骤然绽放出灼灼光华,似鳞片耀阳,风吹动着杨树,树叶摩挲着沙沙作响。落日余晖漫上画卷,柔和着现代社会传来的喧嚣。
午饭过后,小镇的人们总喜欢在这里漫步,小小的我常跟着哥哥姐姐们身后,看着路边草丛里藏着的红红蛇莓,总忍不住摘出来去踩碎它,红色的汁水骤然迸出,然后晕开,在水泥路道上形成一个个小小淡红色小圈圈,像是为水泥路铺上红色鹅卵石,而我便是童话小道的造路人哩。
一直向前走、向前走,再从堤上走向河边,穿过一片小小的林子,便到了我们偶然间发现的沙滩。沙滩与江水连接处有许许多多当年筑堤遗留下来石块,潮起潮落,暗礁的青蓝色,暗灰色,上面有许多细碎的贝壳碎屑,让人可以想象到,多年前的贝壳死死啜咬着暗礁上的青苔,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扑向一种生的希望。一排石头一直摞到江心,一个人戴着帽子静静地坐在那儿垂钓,暮色笼罩在他身上,背景是宽阔的江水,一人是如此地渺小,如蜉蝣于天地,却又定格整个画面的沉寂之思。
脱掉鞋袜,光着脚踏在沙滩上,细腻的沙粒温柔地轻抚过脚底,哥哥捧起一把沙子,让我轻轻地捏住一团,虚虚实实的触感让我感到迷茫,下意识想用劲,沙子却一下子全部漏了出来。看着我无措的样子,哥哥轻轻笑了。而如今已经长大的我再忆起这段往事,却是感慨万千,也真正知道了哥哥的用意,有些东西过犹不及,只留怅然。
冬天,算是小时候的我最喜欢的季节,亲人的团聚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便是滑雪这一活动。冷空气猝不及防地亲近,让天空为冷暖气流的爱情降下浪漫的白雪。一夜大雪过后,天地须发皆白,大堤也不例外。厚厚的大雪铺在青草上,蓬蓬松松的。
这时,大孩子们便会带着小孩子,拿着大大的尼龙袋子一起去滑雪。我们家乡的滑雪并不是那种专业的体育竞技,而是走上大堤,坐在铺平的袋子上,手紧紧拈起袋子前段的两个小角,然后让一个人从后面推,这样便从堤上滑下来了。有时速度太快或是要领没能掌握好,会半路上突然滚下来,但也不用担心,蓬蓬松松的雪会牢牢地接住软软糯糯的娃娃。
时间便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大堤还是那个大堤,午后人们依然喜欢去那里休憩散步,而渐渐长大的我们,已不再像儿时那样滑雪嬉闹。但那些经历过的画面却深深地藏在我的记忆深处,朦胧模糊却色彩鲜明。
(作者系文学院 2020 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