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市境内的武当山作为道教圣地,是天下皆知,可佛教也在武当山有过广泛的活动,却鲜为人知。本文将介绍佛教和武当山的一段因缘。
佛教在两汉交替之际传入中国,开头在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传播,三国时期在东吴一带开始广为传播。由于军事和政治斗争需要,在军事前沿襄阳一带统治者也开始扶持佛教。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武当山建起了寺庙,出现了佛教活动。
公元262年,蜀主刘禅投降。265年,司马炎取代曹魏,建立了晋朝。为了灭掉东吴,他于269年把羊祜派到了襄阳,让他谋划攻取江南,统一中国。东吴的国君孙皓不会治国,却深信佛教,在他的支持下,建起了很多佛寺,以此安定人心。羊祜既不会害怕这些把戏,但也不会置之不理。因为在那个时代,一些神佛的传闻还真能扰乱人心。为应对这种局面,羊祜也在武当山建起了一座寺庙。《佛法金汤》中说:羊祜“日供武当山寺,有问其故,祜曰:前身多过,赖造此寺,故获中济,所以供养之情,偏重于此。”武当山扼守着汉江中游重要的交通要道。现羊祜守襄阳,蜀国刚灭,后方并未平定,所以一定要把背后的屏障维持好。因此他修武当山佛寺,一是军事考虑,以民间活动的形式,不露声色地加强控制。二是政治考虑,这等于告诉军民,我们也有佛祖保佑。羊祜的这一举动,使佛教开始进入鄂西北地区,武当山的佛教活动从此兴旺起来,并在全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南北朝时,著名的天台宗慧思大师,准备到南方发展,他动身前给徒弟们讲:我昨天晚上听到空中有人对我说:“若欲修定,可往武当南岳,是入道山也。”这当然是他的动员技巧,但也可看到武当山在佛门已是大有名望了。
佛教在中国真正深入人心是禅宗的兴起,禅宗在发展过程中,曾有过几十年的南北两派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武当山也扮演过重要角色。
禅宗的初祖是达摩,传到五祖弘忍,被称为东山法门。禅宗不太注重繁琐的仪式,不重坐禅,可以放松戒律,所以深受知识分子特别是社会上层人士的欢迎。弘忍在选拔接班人传授衣钵时引发了矛盾,他让有水平的弟子各做一偈,检验高低。当时大家都看好神秀,认为这次选拔非他莫属,神秀的偈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弘忍见了不大满意。另一个弟子惠能原本是碓房舂米的,不认字,也做了一偈,请人写了贴到墙上,偈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弘忍一看,大吃一惊,但不露声色,半夜把惠能叫来,传他衣钵,让他快走,因为把衣钵传给一个干粗活的别人会不服气,惠能带着衣钵跑了以后,神秀在名义上就接了班。
此时武则天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力扶持佛教,就任神秀为国师,神秀主持当阳玉泉寺。因为初唐时,均州、房陵是唐王朝贬谪王公王子的地方,所以特别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控制,于是把这一地区的佛教事物也交由神秀管辖,以神秀为代表的禅宗在这里很快就普及开了。《高僧传》中记载巨方佛学不精,到处拜师,后来上武当山见到了神秀,由神秀点拨一番,这才大彻大悟。由此可知神秀也曾到武当山寺活动。
随着神秀名气日大,他的弟子就向朝廷建议,正式任神秀为禅宗六祖,因为神秀未得到衣钵,一直不敢公开打出接班人的旗号。惠能跑到广东后,事业也很成功。原来神秀的弟子神会,从荆州跑到广东投奔到惠能门下。武则天死后,神会来到长安,到处宣传惠能是正宗,要天下人都承认惠能才是六祖。他提出“顿悟”的理论,和神秀的“渐悟”理论针锋相对。北宗禅的“渐悟”,认为人们修炼佛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要下功夫,终能修成正果。南宗禅的“顿悟”认为,修炼佛法只要找到门径,一点既通,若方法不对再下功夫也无用。挑战者一出头,天下哗然,当时朝廷许多高官都是神秀的徒弟,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来打击神会,据说神会常在脖子上套个铁圈子,防备别人暗杀,最后御史卢奕想了个好办法,他告神会聚众图谋不轨,才把神会打倒。唐玄宗为了有效地管制,在公元752年把神会流放到了武当郡。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天下大乱,谁也顾不上谁是正宗,可神会在均州没有闲着。他在均州、襄阳、荆州一带设坛讲法,以平叛的名义募捐,把得到的财物都上交给朝廷,以补充军费。这一下得到了唐肃宗的赏识,获得了政治支持,从此南宗越来越红火,而北宗就慢慢萎缩了。
南宗一得势,其弟子都沾光。在河南淅川香岩寺的一个高僧,法号慧忠,长年隐于武当山,神会死后,慧忠得到肃宗的赏识,请他到京城讲法,慧忠的讲解深奥莫测,让人听得似懂非懂,他越这样信口谈玄,别人越是佩服得不得了。
唐肃宗封慧忠为国师,要他留在京城,慧忠执意要回武当山,慧忠在肃宗死后,奏请代宗,让朝廷在武当山建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可以为国家祈福。代宗批准了奏请,命在武当山建太一延昌寺,并赐《大藏经》一部,还画了肃宗、代宗两代帝王的像,送到武当山寺院里供奉,这座寺院金碧辉煌,可以和皇宫媲美,让人感觉到好像是到了天宫。这座寺院到北宋还存在,李方叔在写《武当山赋》中描绘到:“炫焕翠微,碧瓦鳞布,朱栏翠飞。”慧忠主持武当山佛教时,使武当山寺成为国家的祈福之地,受到两代皇帝的关注,这应该是武当山佛教最兴盛的时期。
到了晚唐,武宗会昌年间,朝廷兴起了全国范围的灭佛活动,从那时起,佛教就退出了这一名山,而道教逐渐发展起来,日后佛教虽又振兴,可武当山已成为道教圣地,佛教也就不再来凑热闹了。
总之,影响中国一千多年的禅宗在武当山有过一段辉煌历史,我们还是不应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