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
当前位置: 网站首页 >> 校园文化 >> 文学 >> 正文
鬼论(244期)
时间:2007-11-26     来源:       作者:刘海军 电子版

“我不相信人死为鬼,只相信鬼后有”

——周作人

“八月初一日,野鬼上乩,报萼者投生,问何日,书七月三十日。问何地,曰城中。问其姓名,书不知。亲戚骨肉历不投生者尽于数月间陆续而去,岂产者独盛于今年,故尽去充数耶?不可解也。杏儿之后能上乩者驻留萼贞一人,若斯言果确,则扶鸾之举自此止矣!” ——《乩谈日记》

中国是一个很古老的国度,大凡古老,总是有鬼神灵异之事流传于世。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五千多年的华夏文明,其中关于鬼神的论述自然就很多了。自有鬼神记载起,有鬼论与无鬼论的论争也就从未停顿过。

故乡在荆楚之地,此地民风淳朴,但因开化较晚,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作“蛮夷”之地。鬼神之言也在这找到了生长空间,大行其道,肆无忌惮。由于少年人的好奇心极重,关于鬼神的传说我也极力的想知道,甚至于想亲眼见到一只鬼,看看这所谓的物什是否就如书中所写“青面獠牙、恐怖无比”,或“全身一袭白衣,不带一丝人气,脸无血色”之类。但也只是好奇,却是无缘得见的。古人云,唯圣人能知鬼神之状,我不是圣人,自然也就无法“知鬼神之状”了。不过,听家乡的老人说,这还有一种“火焰高”的人,老人或小孩子也可以在某种情况下看得见鬼的。幼年时我没有见到鬼,可惜现在却又并不老,也无法得见了。想亲眼见到鬼,是无法达到的愿望了,最多只能从或许见过的人的口中听说一二,过过耳瘾。

好人升天堂,恶人落地狱,是大多数信鬼神或有宿命论的人普遍认同的观点。我却很怀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但却没有什么证据。人死后为鬼,鬼大抵都生活在阴间(一阴一阳才能平衡,这是中国道家的思想)。但死去的人无论生前善恶,终归与阳间的人有或深或浅的关系,而且阳世人的同情心很大:“死者为大”,便安排了一个与阳世类似的世界——阴曹地府让鬼们也有容身之地,不至于流浪成为孤魂野鬼。不过,这里也有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的:除去自然生老病死的人外,还有那意外成鬼的人,或遭人污陷冤屈而死,或失足落水溺死,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也有民间所谓“五伤”而死之人,五伤者,大约是水、火、刀、绳、毒吧,却也有说虎伤的。照我看来,如何死的并不重要,终究最后都成了鬼,入那阴间,过轮回再转世去了。鬼之后如何,是无从知晓的。陶翁有诗《拟挽歌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或者大抵如此吧,但这也只是陶翁的推测而已,是没有真凭实据的,真实性并不高。

《尔雅》中说“蚬,缢女”,大概是说吊死的是个女人,死后自然就是女鬼了。从古至今,却是缢死的大都是女的,可能是因为古代女多男少,而且女性地位低下,常常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原因或者为了守贞的缘故吧。我却很憎恶这种行为:生命的不可替代是无法否认的,死后轮回不知道是否还可以再世为人,所以既然今世为人就应该好好珍惜,岂可如此轻贱?这种人成为鬼是无价值无意义的,不值得同情。《九歌·国殇》云:“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此类鬼才可以让人同情,才可以让其他的鬼侧目,成为鬼中之雄!

人死为鬼,就代表着在世上的消失,鬼毕竟是一种虚无的东西,不如活在阳世好。于是,阳世之人便想方设法活得更长些,以期晚些成鬼,那些手握大权的人,即便强大如始皇、英明如武帝也不能免俗,照样派人出海求仙,访道炼丹,可最终却无果而罢。这大概就可以认为,常人往往是执着于生的。但无法摆脱死亡又当如何呢?风流女人可以死后再续未了之缘,得以演绎人鬼恋,草莽英雄也可以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豪言壮语,不过,这或许只是人类的阿Q式的聊以自慰罢了!

常人执着于生的意念是很强大的,不愿与红尘断裂。成鬼之后亦如此。每逢大年三十,阳世总会普天同庆,而初一或十五又总是要带上冥币、苹果之类的物什供给已死之人,让它们在阴间也可以享福,其实,这又是何必呢?死了就死了罢,应该早点去投胎了。陶翁《归园田居》有云:“人生似幻化,终当归虚无”,《神释》云:“应尽便须尽,无复更多虑”,应当看的开些,俗世万物,百年之后不过是一抔黄土,又何必执着、贪恋呢?

关于鬼,还有一样说法是谈鬼的不好:大凡有屈死的鬼,因其心中冤气很重,定要找替代方才会转世投胎。俗言“死者要有陪葬”,而这鬼却是严格遵守这个约定俗成的规距的,投胎之前却要害死一个人方才安心投胎,不知道这是否真的出于鬼心。我对于鬼神之类,向来只有三分信的,但却一向认为它们是好的,决不愿听到关于它们的坏话。所以揣测、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相信或是接受这种说法,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只是抱着明哲保身式的心态,希望它们不要找到我当替代就好了,这又是我的自私心在作祟了。

鬼的种类也是很多的,有虎伤鬼,河水鬼,吊死鬼之类的。听说吊死鬼找替代时,常骗人从窗户上伸出头去,看外面的美景(也或竟是美女),倘若这人生前罪大恶极且该死的话,头一伸,就再也回不来了,就此一命归西。而河水鬼却不同,它每每化为种种物什,半浮半沉,若隐若现地漂在水中、在岸边,有那好事之徒想来捞取,便会被拉下水去,虽然看起来似乎是他自己钻下去的。但有时候,利诱不成,也会来武力的,往往就有人游泳,忽然就沉了下来,游水的人大都是水性极好的,理论上是绝不会如此的,所以经热心人一分析,就证明是河水鬼的勾当了。然而,那家只好哭哭啼啼的自认倒霉了!

世人信鬼的很多,我也算是其中之一,但却并不如有些人那么热衷或走火入魔的。鬼在人类心中大都是丑恶之物,我却于那丑恶之中发现一点真:鬼害人时大都以真实面貌见人,而人呢?有时却似乎还比不上鬼,这么一想,又使我有些伤感了……但既然活着就不能是一直伤感,想来,应该是努力去找回一些做人的感觉,最起码也要比得上那些鬼,做事儿时可以光明正大的,以真面貌示人吧……